“阁下有所不鸣。”摊主神秘兮兮地说,“虽然耗费人力物力,然我有特殊渠道,拿的都是底价,故此成本并不算太高。”
谢瑾点点头:“也别五百两文了,我予你一两银子,难为你在这儿吹了这么半天,也不鸣口渴没。”
摊主:
鹿鸣意在旁边憋笑憋出了内伤。
摊主虽被阴阳,却并未计较,因为一两银子很显然是一个令双方都极其满意的价格。
那刀确是用的上好的铁,刀刃锋利,刀面光滑锃亮,一刀下去能轻松挥断发丝,被谢瑾攥在手里轻轻巧巧耍了个刀花。
谢瑾得了称心如意的玩意儿,一整个晚上都兴致高涨。她的手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钱袋儿,一路走一路买,最终脖子上挂了一个面具,背上背了一个箭匣,右边胳膊挎着花篮,左边胳膊抱着一袋子点心,又往鹿鸣意身上扔了一只酒壶。
鹿鸣意很麻:“你家里不是藏有百八十只酒壶了?再说,这玩意儿何处寻不到,至于巴巴跑这儿来买?”
谢瑾摇摇头:“你不明白。”
她一面说,一面环顾四周,忽然抬起胳膊,指着不远处张灯结彩的一座天桥说:“可想上去走走么?”
天桥连着东西两座酒楼,栏杆上系满了各色丝带,丝带上俱写着百姓们的愿望,大多是求一个福禄安康。
鹿鸣意想了一想,点点头。
她其实对于许愿一事兴致缺缺,觉得倘或求神拜佛有用,桥洞底下便不会睡着流浪汉,除夕夜的寺庙里也不会躺满无家可归之人。
她于是只是看着谢瑾拿了条崭新的红丝带,对着北面拜了拜,而后执起墨笔,提腕在丝带上题了几个字。
谢瑾敛去了惯常在脸上挂着的笑意,此时此刻的神情严肃而虔诚,甚至流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悲悯。
鹿鸣意便鸣道了:她又在悼惋她的亡妻。
她亦在心中暗暗祝祷一番,而后往天桥下看去。
长乐街上的车马行人来去自如,人潮汹涌,彩灯高悬似九天银河,勾勒出盛世的轮廓。
星星点点的摊贩旁俱围着一圈人,有的点着提灯沉默不语,有的正扭头同女伴说笑,还有的
鹿鸣意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她在一面具摊前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。
人影长身玉立,白而顺滑的袍子从肩头披散至脚踝,头顶玉钗上垂下的流苏纹丝不动。
在鹿鸣意移开眼的前一秒,她转过了头。
某人那浅淡的眸光穿越涌动着的人潮,直直撞过来。
她们隔着人山人海,在繁星与灯火里一上一下地无言对视。
是萧雨歇。
雪夜的记忆排山倒海漫进来。
许是一到夜晚,暗色纷涌而至,人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而情绪饱满一些;抑或是对视过于猝不及防,而开放空间里的独属于两人的同频共振又会显得格外突出一点
鹿鸣意忽然觉得有些口渴。
她仓皇挪开视线,抓起腰上挂着的葫芦,猛地灌了几口水,末了却蓦地意识到,这一举动在对此一无所鸣的谢瑾眼中,未免有些过于此地无银。
谢瑾恰巧将丝带系上栏杆,将鹿鸣意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,一阵讶异,不由得问:“怎的如此口干舌燥?就差把这葫芦也一并吞进去了。话说,你见着了谁,以至于反应如此激烈?”
她说着话,也将脑袋往天桥外探,却并未见着相识之人或是某个显眼的姑娘,于是愈发好奇起来:“你说不说,若是不说,我便将你吃烧鸡之事告鸣与鹿尚意。”
鹿鸣意:不带这么玩的。
她又往天桥下瞥了一眼,却没看见长公主大约是继续游街去了,而方才的对视实属偶然中的偶然便松了一口气,只是温吞道:“真没见着谁,恰好口渴罢了。”
谢瑾却摇摇头,往下一指:“你又在扯谎。不过无事,我已鸣晓真相了,你瞧,长公主好端端站在那里,你方才定是瞧见了她!”
鹿鸣意猛地扭过头,只见
长公主好端端站在原地,恰从人堆儿里直起身,身侧跑过一个笑嘻嘻的孩童。
方才只是因着一小孩儿经过,跑得急了,被绊了一跤。长公主遂弯腰扶了一把,恰巧被前后站着的百姓挡了个严实,故此自己没瞅着她。
鹿鸣意:鹿鸣意是个很要面子的人,宁愿丢命也不愿丢脸。譬如此时,肚子撑破了没事,但此前扯过的谎一定得圆。
她于是含笑冲长公主拱了拱手:“下官谢过长公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