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生奇怪,蔺盈盈已走到她面前,满带算计的目光看向她:“暂且不提此事,有段日子没见了,你我不应先叙叙旧吗?”
“可我没什么要与你叙旧的。”冰凉的声音毫无感情,“拿走了我的东西,还想着全身而退?你未免有些太过痴心妄想了。”
岁初没心思理她,蔺盈盈便自顾自往下说:“曾经,有条小蛇濒死,却被一个路过的‘人’救了,小蛇对其感激涕零,却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,差点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”她抬眼,看着岁初骤然沉下来的脸色,“你说,这条蛇是不是应该去收债?”
有那么一瞬,岁初当即便想把她杀了。看着蔺盈盈志在必得的脸浑身并不舒坦,仿佛自己所有的底细都摊在她面前了,连同软肋也被她掌握了。
很危险。
她飞快地逼近了蔺盈盈,手中长鞭犹如灵蛇盘上了蔺盈盈的躯体与之相斗:“别废话,你要我来我已经来了,前尘往事我并不想提,我的东西在哪里!”
蔺盈盈眼睁睁地看着那冷艳的面容越靠越近,边打边退,随后扑哧一声笑开了。
“你像个蠢货,完全被人蒙在鼓里了。”
在岁初看来,蔺盈盈完全是在胡言乱语,说一些疯话,或者她本能地对一些她忽略的真相感到危机,以至于抢先在蔺盈盈说下句话之前再次逼问。
蔺盈盈仍是在笑,伴随着她的话,远处的山茶花一朵一朵坠落,一阵风卷着山茶,似是一片血红色的漩涡压过来,那一阵风荡起岁初的头发,迷了她的眼睛。
她挥手将一朵山茶花击落,山茶坠地,花瓣迅速腐朽,随后生出一小片荆棘。
她未曾见过如此妖术,疑惑间忽略了指尖一闪而过的刺痛。
血沿着青色衣襟落入脚下的大地,从中生出数以万计的黑色荆棘。仅是片刻的功夫便如同帘幕一般掀起尘土,将两人围拢其间,她带着蔺盈盈避开,转头,一截荆棘墙堵住了每一寸去路。
山茶花并着她的血一簇一簇坠地,荆棘越追越紧,直到眼前再无去路,脚下的荆棘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脚腕。
蔺盈盈虚影突然笑了一声,很快消失于无形,岁初惊觉中计,抬眼道:“这不是妖术。”
若是妖术,她踏上这片土地之时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妖力的流动,就算是蔺盈盈和道魁两个人,可绝不可能瞒得过她这样的大妖设下这样的囚笼。
“你也不是蔺盈盈。”
“的确不是妖术,我也不是那么没用的狐妖,只不过我没有实体,借了她的身体一用。”“蔺盈盈”缓缓走到岁初面前,双眸荡着一层幽幽青光,她手心托着一朵青色灵芝,“但这阵对付旁的妖怪无用,对付你却恰到好处。”
岁初冷着脸隔着荆棘看向她,脚腕被荆棘刺伤的疼痛并非没有察觉,只是此时此刻,所有的痛都比不得被人暗算的怒意。
她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法,斩之不尽,源源不断,不是借由妖力启动,却以妖力为供养。
“大人料的不错,殷上神难缠得很,只有从你身下下手,果然将他引了出来,他与金乌设局,处处针对吾主,却根本不知,吾主早已金蝉脱壳。”
岁初冷笑了一声,长鞭毫不犹豫地扫过荆棘,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之间,荆棘牢笼却是将她的妖力原原本本的扫了回来。
那些荆棘反而生得更旺,她的妖力顺着缠着她脚腕的荆棘隐隐有枯竭之势,像是惊蛰那日被按住无法挣脱。
阿辞那日,原来是得了他们的指示。
“现在你不想听也得听了,大人得知殷上神在你这里,心中好奇,暗地里调查了许久,虽说几千年过去,很多事情已经被封存了,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是不想曝光便会被遮盖了的,你和他之间的关系,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有趣。”
“方才的故事我还没有讲完,我说的话,你怕是不信,那你不如亲自去看一看,昔日的殷上神,对你做了什么吧。”
一瞬间,所有的声音消失了,荆棘连带着山茶花也不见了,唯有茫茫一片的纯白。
她的视野被按下,像是回到
了匍匐在地的时候。
几千年,回去了,回到了她噩梦的起点,她还是小蛇的时候。
大雪纷飞的冬日,她的半截身子被獾妖甩到雪地,白雪将她翠青色的身躯掩盖。
与记忆里不同的是,这次,她身上的阵痛变得无比清晰。
她清晰地听到了骨节碎裂的声响,痛的她视野模糊。
直到余光中看到了一截与白雪相似的袍角,空气中浮现的淡淡血腥味充斥鼻尖。
澄澄……吗……
怎么可能,那时候的人,是阿辞。
她强撑着将视线聚焦,看不清他做了些什么,直到她的脑袋被轻轻一碰,一道清列的嗓音从头顶上方落下: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
她的脑中一片嗡鸣,明明他的手指暖得不得了,可她仿佛觉得像极北融不化的千年寒冰砸在了她的头上,冻得她便抬眼的力气都没了。
这道声音她熟悉的很,几千年里听惯了这道处变不惊的声线,又与她陪伴了整整一年,心里梦里念的都是这道声音,她不可能听错。